2016-03-16 大嶼山發展與沒有歷史的島
(本文由聯盟成員馮小燕及本土研究社成員陸佳兒合撰,原文刊於3月16日《明報》觀點版)
兩年來大嶼山發展諮詢委員的閉門造車,終於2016 年1月發布出第一份工作報告。所有提案都圍內定好了,然後今天才開展所謂公眾諮詢,故此有說香港民主發展近年不止停滯不前是不盡不實的,事實上在城市規劃方面根本是在開歷史的倒車。這份諮詢猶如一份大型旅遊發展項目計劃書。先由「大珠三角」策略性定位去斷定大嶼山未來發展的重要性,更表示要「使大嶼山成為一個宜居、宜業、宜商、宜樂及宜學的智慧型、低碳社區」,展示了現代城市規劃最暴力之處——以各種策略功能掩蓋了任何原有地方的本土歷史。
香港人的歷史寶島
大嶼山從來不是一片荒野,有考古學家在分流、石壁找到石器時代的石圓環和石刻(3000多年前),正正說明大嶼山早有人居住,後期更有不少當區重要出土顯示香港一段時期受南越及越國文化所影響。宋朝時,大嶼山和香港島等島嶼合稱為大奚山,宋代以前大嶼山是流放犯人之地,因位處廣東珠江三角洲出口東岸,成為了華南海路航道之必經地標。至明清時期,實施海禁及遷海政策,令沿海地方荒蕪,大嶼山的海上貿易暫緩,更出現海盜為患,故在分流、東涌等地設炮台以防海盜或外國入侵。在1898年,滿清與英國簽署《展拓香港界址專條》,那才開始租借大嶼山,以界碑為分界線。英國政府只希望鄉民維持原有生活方式,並同時廢置軍事設施。無論是人類文明或者當代歷史考古,現時大嶼山對香港本土歷史都是一座寶島。
除此以外,到晚清時期中國的政治動盪,大批道教的大師及佛教的僧人和尚透過海路南來到大嶼山隱居修行,因此大嶼山逐步形成今天的五大禪林,有「香港佛教名山」之稱。然而,這些只是目前已知的歷史,尚有很多需再考古探究。目前諮詢規劃中有部分名為「文化與歷史」主題,只是將以上重要的歷史寶庫歸類為「康樂及旅遊」,把歷史文物視為「旅遊點」,更遑論再深入研究大嶼山歷史意義。儘管歷史文化保育與旅遊非定必互相排斥,但以目前官方的思維,恐怕只在發展「消費文物」的旅遊,而非發展具文化歷史探究意義的旅遊。
沒有歷史就沒有未來
根據古物古蹟辦事處的香港具考古研究價值的208個地點,大嶼山佔四分之一,即50個地點是具考古研究價值的,包括:二澳、陰澳、東灣石壁、大澳虎山、大蠔、白芒、馬灣涌、貝澳等等。然而,政府委任一個官方委員會時,從沒有就大嶼山任何一個具考古研究價值作考古,可見政府對屬於香港人寶貴本土歷史及文化的承擔。
陰澳灣附近的鹿頸村遺址,就是因發展消費旅遊而活埋的好例子。在2007年,香港考古學會在鹿頸村後的鹿頸灣(鹿頸村考古遺址)發現3個唐代窯爐,以及不少新石器時代至清代的陶瓷器,對研究香港歷史十分重要,並已確定的考古遺存堆積範圍約3000 平方米。學會一直建議政府將此遺址保留,作為長期的考古研究和教學基地,以推動香港考古研究的進步、青年考古人員的培養以及社會公眾的文化遺產教育。但是,目前官方卻執意在欣澳(陰澳)填海以發展主題式休閒及娛樂區,並沒有打算花資源為欣澳一帶尤其是擬議填海區西邊的鹿頸村作考古研究,更不會考慮發展有關的歷史文化教育設施。這顯然沒有認真研究一個地方蘊藏的歷史文化意義,以致引導公眾認為發展「荒野╱處女地」無傷大雅。
未經考古研究就鹵莽發展,恐怕就如沙中線土瓜灣站工程發現宋元古井的情况,官方手足無措,最終還是工程進度落後及成本上漲等考慮因素先行,影響判斷。政府稱大嶼山的「規劃、重要基建帶來的機遇及大嶼山的可持續發展和保育等」,但連基本的歷史考古都沒有,何來可持續發展和保育?
一個沒有本土歷史的城市,也注定着它是沒有未來的。倒過來政府及一眾既得利益者卻不斷借「發展緩慢」的理由合理化粗暴開發,如果我們鹵莽接受了這種說法,也形同成為了宰殺本土歷史的共謀。